重玄褚良先是看了重玄胜一眼,让这个胖子鸵鸟般的低下头来,才对姜望道:“你看,你杀的那个席家家主,叫席子楚。岂不是楚之子?还有个前任家主,叫席慕南,楚国正在南域,他慕什么?”
姜望:……
这完全是莫须有之罪。楚国虽然是南域霸主国,但实际地理位置上,应该在阳国西南方才对。慕南已是十分牵强。而且以名字来说事,本身就很扯淡。
说这些没有意义。推崇斩草除根的非止一人,被灭族的也不只有席家。
重玄褚良说他们通楚,不通也通。
与姜望无关的,他管不过来,也不打算管。
只是……
“那我带来的那些降卒呢?”姜望问重玄胜。
重玄胜眼神有些闪烁:“呃,这个,最终还是要看军中……”
姜望追问:“总不能让我把他们骗过来,然后近五千人全部杀死吧?”
“你想让本帅放过那些阳国人?”重玄褚良问。
姜望和重玄胜对话,摆明了就是在试探重玄褚良的态度,重玄褚良不会看不出来。所以他也问得很直接。
“不敢置喙大人的军略。”姜望恳声说道:“仅仅涉于我带来的四千多名嘉城城卫军降卒。”
重玄褚良淡淡问道:“理由?”
重玄胜往两人中间走了走,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重玄褚良一眼盯了回去。
他只得转过身,连连对姜望施以眼色。
“他们是我的俘虏。”姜望说。
“我受降时承诺过他们,投降免死。我不是一个骗子。以前不是,以后也不想是。”
重玄褚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一言不发,一个动作没有,甚至根本也没有爆发气息。
但那股无言的压力,已几乎要将人压趴。
直至此刻,姜望才真正感受到【凶屠】之名的分量。
要说不紧张、不忐忑,那是不可能的。
但姜望说的也完完全全是心里话。
尽管重玄褚良若坚持杀人,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他视重玄胜为朋友,因为重玄胜,也同样的视重玄褚良为长辈。
但重玄褚良不尊重他的信誉,这事却过不去。会成为他心里的一个疙瘩,一根刺。
个人的道德标准、价值判断乃至对世界的看法,都人各有异,不必趋同。
但“尊重”这件事情,很重要。
“这倒确实。”重玄胜开口说道:“我在青羊镇就说了,以我重玄胜的名义收降他们,他们也很乐意为我效劳,这不一路巴巴的跟我跑回军营里来了?”
他硬着头皮对重玄褚良笑道:“我们重玄家也从无虚言呢。”
重玄褚良对他的“表演”视而不见,只注视了姜望良久。
见得姜望始终面不改色,嘴角忽然一挑,笑了:“你说的没错,人要言而有信。小胜真应该多跟你学习,他那个惫赖样子,也不知是随谁了。”
“这些人便不杀了,且押起来,看看战后送往哪处劳役吧。”
“这么弱的手下,我们重玄家可不能收。”
这话似警告似敲打,但也给姜望保留了面子。
说完,也不待姜望和重玄胜再说些什么,重玄褚良便自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