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了很多人,唯独没有想过会是满都城的传闻不学无术的和王爷!
“人希兄,请喝茶,”
何吉祥端起杯子后,笑着道,“想必人希兄还得记得谢赞、陈德胜、王庆邦、刑恪守等老先生吧?”
张九龄坐在何吉祥的下首,端起杯子,点点头道,“自然不敢相忘,据老夫所知,他们亦皆是流放三和的。”
何吉祥点点头道,“和王爷知人善任,对我等另眼相看,我等虽已老迈昏庸,也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张九龄沉吟了一会道,“何大人,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我二人也是老相识了。”
何吉祥笑着道,“此行,贼人束手,老夫算是没有辜负和王爷所托,老夫明日就领军回三和复命,到时候这岳州就全权托付给张大人了。”
领军回三和?
张九龄决然想不到何吉祥会说出这番话来!
三和官兵走了,他一个人守着这样一个空城?
万一贼人再来?
他已经被关了两年了,受尽屈辱,生不如死,实在不想再重蹈覆辙!
说不定到时候直接连坐监牢的机会都没了,一命呜呼。
腾的站起身道,“何大人,万万不可!
刚刚张勉张大人不是说了嘛,韩辉手下的头领依然在岳州各地盘踞,若鸿渐兄走了,怕贼人会卷土重来!”
“张大人,三和贫弱,这你是知道的,”
何吉祥叹气道,“我等出征已久,长久下去,恐怕粮草难以支撑,虽不怕军士哗变,可总归会失了士气,没了战力,留与不留,皆是一样。
人希兄,你放心,老夫一定会派人把您和您的家眷安然护送到安康城。”
张九龄讪笑道,“岳州失守,老夫还有何颜面见圣上?”
如今岳州已经糜烂至此,他手中无兵无权,树倒猢狲散,以往的门生故吏,别说帮他,不睬他一脚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实在是祸福难料,哪怕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恐怕人希兄还不清楚都城的形势,”
何吉祥面无表情的从太子三皇子雍王、说到四皇子晋王、六皇子代王、七皇子南陵王,不顾张九龄目瞪口呆神色,接着道,“按我说,这雍王最是求贤若渴,又兼英明神武,人希兄何不投效与他?”
“鸿渐兄莫在取笑于我了,”
张九龄叹气道,“善琦这老东西与晋王一党,是生死仇敌,对韩文护恨不得拆骨扒皮。
我与那杨长春又何尝不是?”
何吉祥假装不解道,“人希兄,你也知道,老夫离朝日久,许多事情不甚清楚。”
“当年,杨长春下狱,老夫也是上了奏折的,”
张九龄讪笑道,“其妻郁郁而死,虽不是因为我一人,但是这杨长春对我恨之入骨。
人头作酒杯,饮尽仇雠血,说的便是老夫了。”
即使没有杨长春,他也敢肯定去雍王那里也落不了好!
何吉祥笑着道,“那晋王呢?”
“不妥,不妥,”
张九龄摆手道,“老夫年迈,登山涉水,过府冲州,说不定啊,就真的死在半路上了。”
何况到处是叛军,他真的怕了。
何吉祥道,“那人希兄你的意思是?”
张九龄站起身,提起下摆,朝南跪道,“如和王爷不弃,老夫愿效犬马之劳!”
近两年身陷囫囵,饱受折磨,精神涣散,胆子也越来越小,受不得一点担惊受怕。
但是,一辈子的官场的经验还在,一旦反应过来,就能明白何吉祥话里话外的意思。
做人呢,千万不能首鼠两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