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戴月星看来,程普这就是胡闹。
伤兵也要救治,但可以派出些许军医在各营帐巡视一圈即可,孙策在时就是这么做的,哪有把他这定海神针请来的道理。
可是程普却告诉他,别说他了,现在军中数百位军医全数出动,就是为了要医好这些伤兵,没人能够避免。
而且这是孙翊亲自下得命令,戴月星一听是孙翊的命令,砸吧了两下嘴,也就不说什么了。
吴侯下令,那就干呗。
程普倒是没有见怪戴月星,在孙翊的命令下,全军数百军医出动,有些受了轻伤的校尉都要押后处理。
黄盖那个暴脾气还因此差点和程普吵起来,结果程普一说是孙翊的命令,黄盖马上打了个哈哈走了。
戴月星在进入营帐后,营帐内那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汗臭味的味道令他十分不适,他可是个有点小洁癖的人,但如今救人要紧,他也不会在意太多。
在他的指挥下,营帐内的十数位军医立马朝躺在草上的伤兵奔去,那种急躁的气势要不是伤兵看到是军医过来了,早就拔刀砍过去了。
在军医分别来到伤兵面前后,那些伤兵一时之间都忘记了惨叫,因为实在是眼前的一切让他们不甚理解,这些军医是要来医治他们吗?
可是这怎么可能?
但随即一阵阵哀嚎声又从他们口中发出,因为军医来到他们身前后正在检查他们的伤口。
伤口在触碰之下,一时忘却的剧痛又猛然袭来,让他们不禁再度哀嚎出声。
而这时,这些伤兵们也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些军医真的是来医治他们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
这是这些伤兵们内心之中第二次发出这个疑惑。
于是接下来的救治过程中他们就在疑惑,惊喜,小心翼翼、忐忑中缓缓度过。
这些五大三粗的士兵,在这一个个身材单薄的军医面前,此刻就像一个个被父母训斥的孩童一般,不敢多说多做,任由军医们在他们身体上任意施为。
而戴月星直接来到那位肚子被捅了一刀还在满地翻滚的伤兵面前,他直接朝那伤兵踹了一脚,直接把他踹晕了过去。
都伤成这样了,还这样滚动,不要命了了么。
在把那名伤兵踹晕了过去之后,戴月星蹲下来细心的为其处理起伤口......
而后下一位,再下一位。
十数位军医效率十分之快,没办法,他们还有好多指标呢,这尼玛,才是刚开始。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这个营帐内的伤兵全部包扎好伤口了。
“伤口已经包扎好,接下来不要乱动,不要碰水,不要动怒.......”
在叮嘱完最后一位伤者后,戴月星正要起身离去。
突然他的衣袖被这位伤兵扯住,他转身看向这位刚刚被他叮嘱不要乱动的伤兵,花白的胡子又开始一颤一颤了,他生气了。
在戴月星就要训斥这位伤兵时,伤兵终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一件事,“是君侯让先生们来的吗?”
伤兵的声音很微弱,但他眼睛紧紧的看着戴月星,眼中充满恳求,希望戴月星能告诉他答案。
戴月星看着眼前地上这个才十几岁的伤兵,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些少年独特的稚嫩。
他现在很虚弱,但他问话的语气却很坚定,好像戴月星不回答他,他就不放戴月星走一样。
戴月星花白的胡子不颤了,他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起来,他轻轻用手拿开少年的手,同时慈祥地应道,“嗯。”
就这么简简单单一个字,却让眼前的这位少年伤兵掩目大哭起来。
真的是吴侯。
在戴月星及医者们走后,刚才少年伤兵问戴月星的话在整个营帐内传播了开来,而戴月星的回答也让整个营帐都沸腾起来。
竟然真的是吴侯派军医来救治他们的。
虽然他们本来心中就有猜测,因为在整个军中有这种权力的只有孙翊,但是在真的被证实的那一刻,他们内心受到的震动是无比巨大的。
整个营帐再次喧嚣起来,但这次喧嚣的是哭声。
在他们自己都要自暴自弃的时候,在他们慢慢要顺从军中定例的时候,吴侯没有放弃他们,吴侯没有放弃他们!
突然,这个营帐突然寂静了起来,因为有个伤兵说了一句,
“不要吵,君侯在休息。”
于是这个营帐就这样没有了声音,强忍哭声,强忍疼痛,就是怕吵到孙翊。
其实孙翊休息的地方离这里有数里之远,一个营帐的伤兵无论怎么叫,都不会影响到孙翊,但是这些人就是固执的觉得会。
在戴月星离开营帐之后,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他察觉到了身后营帐的寂静,好像明白什么的他,突然笑了出来。
太阳呀。
随后戴月星叉了叉老腰,转了转他这副老骨头,他脑中回想起那些伤兵们对生的渴望,回想起那个因为处理政务经常要熬到深夜的君侯,他突然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
今天要救治一百人!
感觉自己突然年轻了十岁的戴月星现在充满了动力。
现在的他救治这些伤兵不再是为了遵从孙翊的命令,而是一种强烈的,发自内心的冲动,他虽然年纪大了,
但谁的心中,还没点人性呢?
随着第一波伤员救治的完毕,孙翊派出军医全力军中伤员的也慢慢在伤兵中流传开了,也在其他士卒那里流传开来。
孙翊不会想到他遵从人性出发的这番举动,为他在全体孙军心中奠定了什么样的地位。
“先生,我什么时候能好呀,我想快点为君侯效命。”
“先生,我要是残废了可咋办,不如我跟你学医吧,这样我还能留在军中为君侯效力。”
“先生,你见过君侯吗,大概长什么样呀,我回去叫我婆娘刻个长生牌位......”
整个伤兵营帐响起的不再是痛苦的哀嚎声,而是哭声,笑声,在其中出场最多的便是“君侯”两个字。
军心正在用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汇聚着,尽数的投注到了孙翊身上。
这种军心,比孙翊带领他们击破山越所积聚的军心更为坚不可摧。
而这样的事,也会马上发生在山越伤兵身上。
因为对于底层士兵来说,他们的想法很简单,
君侯把他们当人,那他们就把君侯当神!
....
一队精骑正在急速奔驰往毗陵县,他们满身血污,神色严肃。
毗陵县城墙上有许多正在伸长脖子观望战场的百姓们。
虽然因为距离战场太远,他们不清楚战场的具体情况,吴侯是败了,还是赢了,亦或是平局呢?
在看到这队精骑如此形态后,许多人不由得为孙翊担忧起来,这总不会败了吧。
这队精骑手持令箭叫开了毗陵县城门,而后直直冲往县府所在。
在约两个时辰后,城门大开,在县兵的护送下,数百位毗陵城中的医者正在被运往战场。
在医者之后的,是一车车用黑布盖着的药材,因为药材太多,浓郁的药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整个队伍急急切切的出了毗陵县城,而后朝着两军交战的战场赶去,这队精骑押后,一起承担着护送这个“医疗团队”的任务。
见到这副场景后,城墙上的百姓更多担忧起孙军的命运来。
这一定是败得挺惨的吧,不然怎么会从城中调拨这么多医者和药材前去,看这架势,这恐怕都把城中能起救治作用的所有人和物都搬空了。
夭寿啦,吴侯战败了,那他们接下来可怎么办呀。
城墙上的大多数百姓都认为孙翊战败了。
但此时城墙上的一处僻静的角落里,有位身穿齐胸糯裙的身材曼妙女子,
她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双手紧握的她,因为心情激动,修长的手指已经将手心印出一个个深深的指印。
这位女子的举动让身旁的贴身婢女担忧不已,她赶紧安慰女子道,“女郎不要太过忧心了,就算吴侯战败了,他有数万大军保护,不会有事的。”
女子摇摇头,她朱唇轻启,对着婢女说道,“小七他一定是胜了,而且是大胜!”
女子很笃定,因为如果孙翊战败了,他一定会且战且退退入毗陵城中,以城墙为依托,择机再战。
但如今非但没有,他还令人打开城门,并且从毗陵城中调出这么物资和人。
说明他取得了一场完胜,完全不担忧这么多物资和医者会在半途被山越袭击。
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
女子终于放心了。
在知道心中想要的答案之后,女子对着婢女说道,“我们回府吧。”
婢女不解,女郎怎么就这么笃定吴侯一定打赢了呢,没看见城墙上那些士子都已经开始在讨论孙翊为什么会战败了......
但她是女子的贴身婢女,女子的话就是圣旨,于是她点点头,扶着女子从城墙下走去。
女子一动,这处角落的人们瞬间让出一条道路,包括那些正在引经据典的士子们。
在贴身婢女的陪伴下,在家中护卫的护送下,女子一步步踏下城楼的台阶,此时一阵微风吹来,吹开了她脸上的面纱,面纱下得她,
极美。
……
这章有龙套出场了,戴月星,这个角色你满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