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董科精神一振,板起脸干咳一声:“咳,都安静些,不要失礼。”
“切,失礼也是杜家那娃子失礼在先,我们这都等了一个时辰了,偏生他架子大,这都快要正午了才来,看不起谁呢。”董科身后,张文玄嘀咕了一句,再次调起了众人心中不满的情绪。
董科听到了,微微偏头低声喝斥了一句:“闭嘴,你不话说没人把你当哑巴。”
张文玄垂下头,表情阴郁,似是带着浓浓的怨气。
演戏呗,反正就是一路黑杜荷,他被骂的越狠,下面人同仇敌忾的心思就越重。
说话的工夫,一身小号官服的杜荷已经带着杜安走了进来,见到院中十来个年龄或大或小的官员整整齐齐站在院中,还以为他们是在晨练呢,打了个哈哈道:“哎呦,诸位这是晨练呢?”
晨练?
董科等人瞬间就迷了。
这特么都快中午了好吧,晨练?!
你是真不懂还是拿哥们儿穷开心!
最后还是董科反应比较快,定了定神,首先行礼:“下官董科,携将作监同僚,恭迎杜少监。”
声落,董科身后十余官员一同行礼,异口同声:“吾等恭迎杜少监。”
杜荷如果真的只有十三岁,或许会觉得这样的场面很威风。
可问题是他十三岁的身体里面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情况不对,这样的场面哪里是在迎接,分明是要把他给捧杀。
瞬间,杜荷的脸沉了下来,一声不吭的盯着那些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众人,既不让他们起来,也不给他们还礼。
僵持了一会儿,保持着行礼动作的众人受不了了,一个个龇牙咧嘴,董科作为牵头之人,责无旁贷,忍着怒气开口道:“少监,可否让我等平身?!”
杜荷嗤声说道:“平身?平什么身!既然你们闲着没事,喜欢搞这些形式主义,那就都在这站着吧。”
董科没想到杜荷竟然翻脸比翻书都快,前一句还在跟他们开玩笑,后一句就直接翻脸了,不过你别说,这还真附和纨绔子弟的做派。
望着杜荷准备离开的背影,董科忍无可忍,收回行礼的双手,站直身体亢声说道:“杜少监过份了吧,同僚们一番好心天刚亮便在这里准备迎接少监,可少监你呢,迟到不说,还如此冷落、嘲讽大家,这岂不让诸位同僚心寒。”
杜荷停下脚步,转回身冷笑望着董科:“你心寒了是吧?那么,明天你不用来了。”
“什么?”董科整个人都呆住了,明天不用来了是什么鬼,这杜荷怎么一点都不按套路出牌呢,难道他不应该跟自己讲道理吗?!
“听不懂是吧?那我说的直接一点,你可以回去收拾东西走人了,从现在起你被将作监开革了。”
董科几乎要疯了,我干什么了我,不就是组织了一次迎接仪式么,怎么就被开革了。
这套路不对啊。
我是将作监少监的副手,掌左、中、右三校等四五个官署,没了我,将作监还怎么运作!
杜荷,杜荷他什么都不懂,他就是个花花公子,只知道花前月下,吟风弄月。
对,就是这样,他不懂我的重要性。
董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顾不上再给杜荷施什么下马威,嘶声吼道:“杜荷,你,你没有这个权力开革我,我是将作监监丞,将作监离不开我。”
“将作监离不开你?呵呵……”杜荷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那要照你这么说,你死了将作监就翻牌子解散了呗?董科啊董科,其实你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你死了将作监也不会散,甚至连每天零件都不会少加工一个。”
“我……”
“别你你我我的了,我今天第一天履新,既然你说我开革不了你,那你说说谁能开革了你,三省六部一台九寺五监,总有一个好使的吧?说个地方,我去给你办手续。”
杜荷说着,看了看已经傻了的将作监众人:“哦对,还有你们,你们谁跟他一样心寒了?站出来,正好一次把手续全都办了,省得再跑第二趟。”
没人说话,连董科的小舅子张文玄都低着头站在人群中间,生怕一不小心被杜荷看到而迁怒。
此时众人也明白了,杜荷尽管只有十三,但也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人家是皇命在身,你跟他扛,他完全可以先砸了你的饭碗,至于将来会如何?
将来就算他被皇帝免职了,可人家是权贵,要不了多久就会复起,而你被他砸了饭碗这辈子也就完了。
杀敌八百,自损一万啊这是。
没见最牛·逼的董监丞都倒霉了么,谁还敢吱声,老老实实保持着行礼的动作挺着吧。
“呵呵……,没人啊?”杜荷游目四顾看了一圈,最后落在董科的身上:“你说你这是多不得人心啊,倒了这么大霉,竟然连个陪你的都没有。啧啧,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前途,可惜了。”
“杜……杜少监,下官……下官错了,下官以后再也不敢了,您饶下官一次。”董科脸色变了数变,终于认命般的低下头。
杜荷的那句‘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前途’终于让他明白,自己的一切计划从打一开始就被人家识破了。
亏自己还以为他一个十三岁的小家伙,会喜欢这种排场,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
“饶你一次?我饶你,谁来饶我?搞迎接仪式,你当小爷是傻的吗?这里是皇城,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将作监,搞仪式,搞排场……”杜荷冷冷的盯着董科:“既然你敢把小爷往死里坑,那就别怪小爷砸了你的饭碗,断了你的前途。滚,有多远给小爷滚多远,要是不满意,长安城上下随你去告状,看小爷能不能玩死你。”
新官上任三把火,直接烧掉了将作监的第三号人物。
烧的将作监上下噤若寒蝉,弓着身行站在院子里,任凭前来办事的各部人员指指点点,不敢有半句怨言。
而杜荷则是进了自己的官署,理都不理外面那些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大小官僚。
还是之前那句话,既然都没事可做,那就站着好了,毕竟都是成年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选择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