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心里暗想,这是什么神奇的逻辑啊,别人办事不利让你生气了,你却来找我撒气,真把老子当牛马了?
唔——
这话怎么有点熟悉?
哦,想起来了,自己说过这句话,百姓的孺子牛,陛下的千里马,这样说来,好像被当做牛马也没什么毛病。
李牧嘬了嘬牙花子,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乱七八糟地想着心事,李牧便不做声,闷头在前面带路。
李世民见李牧默不作声,以为是刚刚的话伤到他的心了,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道:“听高干说,你跟程爱卿为了入股的事情吵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牧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忍不住抱怨,道:“陛下,人皆言臣爱钱,但是在臣看来,程伯父才是最爱钱的那个,他就为了少拿出点份子,已经跟我磨叨了七八天了。”
李世民忍不住道:“李牧,朕倒是觉得稀奇了。你说程爱卿单独给你份子,你为什么不要呢?这马球赛确实跟朕没多大关系,朕出的地,马场不是给了份子么,你以此再要一份,也不能怪程爱卿不给。李牧啊,朕不用你这样表忠心,你付出的辛劳,朕都看在眼中,得一些利,朕不但不怪你,反而乐见其成。”
李牧引着李世民进了银行,在贵宾室坐下,自有人端来热茶。李牧喝了口茶,才道:“陛下,臣并非表忠心。臣只是在尽责守信而已。”
“什么意思?”
“陛下可还记得那日金殿之上,御史中丞王境泽与臣针锋相对,臣被他驳斥得一败涂地的事情么?”
李世民笑了起来,道:“此事发生不久,又是你罕有的败绩,朕如何能不记得。说起此事,你竟没去找他的麻烦,倒是出乎了朕的意料。”
李牧幽怨道:“原来在陛下眼中,臣是一个不讲理的人啊。”
李世民抿了口茶,道:“朕可没这样说。”
李牧撇撇嘴,继续说道:“诚如陛下所言,这是臣斗嘴少有的败绩。回家之后,臣就开始琢磨,为何臣会输。”
李世民抬了下眼皮,问道:“你琢磨出点东西没有?”
“臣琢磨出来了。”李牧道:“臣里外里想了好几遍,发现了问题所在——臣不占理。”
“哟呵!”李世民笑了一声,道:“难得你还有不占理的时候,你不是说过,与人斗其乐无穷,没理也要辩三分么?怎么忽然又没理了呢?”
李牧面色一囧,道:“臣也是后知后觉,陛下就莫取笑了。臣想明白的道理是,臣虽然是内务府大臣,管着内务府,但是内务府不是臣的,与门阀勋贵打交道,他们给的面子,也不是因为臣,而是看在陛下的面上。那么,臣如何能把这不是靠臣的本事赚取的钱收入囊中呢?臣说过不取一文,就一文不取,如此才是大丈夫。”
李世民摆手道:“不能这么说,朕的面子虽然值钱,但是若没有你在,也没有这些生意,赚不来钱,你的辛苦是不能磨灭的,朕心中有数,你不必自谦。”
“陛下说得不错,但是关于这点,臣还有话要说。”
李牧正色道:“陛下,一件事能够成功,在臣的分析中,有两种条件。一种叫做必要条件,另一种则是非必要的条件。必要条件,构成了这件事成功的基础,而非必要条件,则如锦上添花,有所用,却非不可替代。”
“就像内务府的事情,陛下的威信和面子,是必要条件。而臣,则非不可替代。等日后内务府走上正轨,只要换一个老成持重的人,按照既有的规则行事,内务府总管大臣换了谁都能做。臣也是这样打的底子,过个一两年,等臣有了儿子的时候,臣就辞官不做——”
“你给朕闭上嘴吧!”李世民没好气道:“朕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张嘴辞官,闭嘴辞官,好像朕求着你做官似的?”
说到这儿,李世民忽然停滞了一下,他恍然意识到,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要不是自己一直让李牧干这个干那个,人家早放寒假去了。
“……就算是朕让你做的官,难道错了么?大丈夫建功立业,朕给你机会,让你一展才华,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际遇,你还不满了!”
“臣自然是感激涕零。”李牧赶紧说道,语气颇有几分无奈。李世民瞪他一眼,道:“别扯有的没的,说点实在的来,别以为朕昏聩,听不出什么是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