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对待旁人,李牧没有这个耐心去解释,但是李世民不是旁人,他是皇帝,是绕不过去的。尤其是钱这么敏感的东西,若李世民搞不清楚,他是不会放手让李牧去操作的。
见李世民还是没听懂,李牧冥思苦想半天,又道:“陛下,钱的价值,体现在使用钱达到的目的。就像打造一支骑兵需要一百万贯,这一百万贯可能花在犒赏上,可能花在兵器上,可能花在护甲上。这个钱得花出去才有价值,而士卒们得到钱,也要花出去才有价值。所以钱的价值,体现在流通上,而不是积累上。钱不花出去,就是一堆废铜。”
“臣再给您说一个例子。臣到了一个小镇,拿出一贯钱给客栈掌柜,说要挑一间房住宿。掌柜欣然答应,让我随便挑。在我挑房的时候,掌柜拿着我给他的一贯钱,去街对面肉铺还了欠账。肉铺的屠夫得了这一贯钱,还了卖他羊的羊倌的欠账,羊倌拿着钱还了农夫的草料钱,农夫拿着钱,还了前几日请客栈借住的一位书生代笔写信的润笔费,这位书生又正好欠客栈掌柜一贯钱房钱。”
“这时,臣挑了一圈,没看到合适的房子,想换一家客栈。找到客栈掌柜退钱,掌柜又把一贯钱还给了我。”
李牧说到这,看着眼睛有点发直的李世民,问道:“陛下,对臣来说,臣拿出一贯钱,又得到一贯钱,没有任何损失。但是这一贯钱,却让掌柜、屠夫,羊倌,农夫,书生全部还了欠账,他们都挣了一贯钱。现在陛下明白,钱从哪来了么?”
李世民掰着手指头算计,掌柜、屠夫、羊倌、农夫、书生……兜兜转转,一贯钱……李世民的眉头渐渐舒展,道:“朕大体明白一点了,你的意思是,只要能让钱循环起来,钱还是那些钱,但是所有人都能获利!”
李牧长出了一口气,赶紧重重点头。李世民虽然只理解了最浅显的一层,但是他理解的方向是正确的。至于货币通胀,慢慢循序渐进地解释吧,一下子解释清楚,他也不知道怎么说。
李世民想了想,又道:“可是如此一来,钱还是会积累在门阀世家手上……他们若只赚取,不花费,不还是个问题么?”
“陛下,他们得向陛下买采矿权,还得缴税。这便占据了一部分了,另外,不是还有臣么,臣得想办法让他们把赚到的钱花出来呀,只要是他们花钱,钱就在流通,只要流通了,钱就有了价值。所以,陛下现在能够理解臣之前说的话了么?臣视金钱如粪土,不是真的把金钱当成粪土,而是臣理解了金钱的本质。金钱只有在花出去的瞬间才有价值,它的价值是看这些钱花出去得到了什么。而不是它是多少两银子,多少贯钱!就比如陛下想要一支万人骑兵,预计要花一百万贯,但是若二十万贯把事情办了,那么这件事就值二十万贯,若是两百万贯把事情办了,那它就值两百万贯,重要的是花钱办事,而不是只为了挣钱!”
李牧一口气说完,口干舌燥。拿起茶壶咕咚咚喝了一大口,李世民慢慢地消化着李牧的话,有所明悟了,道:“爱卿的意思是朕不要拘泥于钱财多少,而是要做分配钱财之人……就像爱卿曾说的那样,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朕说的可对?”
李牧赶紧道:“陛下聪慧过人,简直是不能再对了!”
李世民瞥了李牧一眼,没好气道:“朕听了这么半天才懂,就算是聪慧过人了?那你呢?你发现了其中的道理,岂不是圣人一般?”
李牧嘿嘿笑了两声,道:“陛下,臣不是狂妄,便是孔圣在世的时候,他也得靠弟子的孝敬过活不是么?臣自然不敢与孔圣相比,但是赚钱的门道么,孔圣也绝对不及臣。”
“这还不叫狂妄?”李世民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小子狂妄,也算是有狂妄的本钱,随你去吧。只是这些门道,朕听起来都如此吃力,你又如何能跟门阀世家等解释清楚?”
李牧眨巴眨巴眼睛,道:“陛下,臣为何要解释啊?”
“你不解释,他们如何肯信?”
“臣只要让他们看到利益,他们自己就扑上来了。臣解释过多,倒像是骗人一样,何苦来哉?”李牧笑道:“陛下,做买卖这种事情,只要有利可图,根本不需要解释。您忘了那句话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都是心甘情愿的,臣从来都不强迫人。”
李世民自知,在做买卖的事情上,他怎么都说不过李牧,索性也不聊了,指了指旁边牢房堆积如山的铜钱,道:“小子,这些钱怎么说?朕可是记得,二八分账!”
“陛下!”李牧见李世民开始打钱的主意了,声调顿时也高了不少,道:“陛下,您不能强抢啊!臣挣点钱也不容易,废了多大的劲啊,还蹲着大牢呢。而且这情况也不是当初咱们说的时候那样啊,这些钱完全都是他们自愿给的,为了入股的事情。是臣凭本事挣得,陛下……您不能欺负孩子呀!”
李世民略微有些羞臊,但是,他现在是真的缺钱,而且他知道李牧能搞钱,他也没地方花。正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建工匠坊和工部新衙的事情,他已经欠了李牧几万贯的钱,反正也没打算还,再多几万贯又何妨。
至于说欺负孩子……你都这么说了,朕要是不欺负,好像是对不住你似的,索性就脸皮厚一点,欺负吧!
李世民清了下嗓子,道:“小子,你可想好了,二八分账,朕给你留一点。你要是不答应……在大理寺蹲大牢你都敢受贿,朕可要法办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