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轻鲜少有烦躁的时候,自从十三岁之后,他几乎就没有这种东西了。
若让他自己来剖析他的内心的话,闯进去看,一定是一片荒芜,一望无际,应该是寸草不生的那种,没有花草树木,没有水,没有生命,天是银白,不带别的色彩,地是土黑,没有别的痕迹。
他做了纨绔后,似乎好多了,这四年来,里面住满了东西,五彩缤纷。
他自觉过的挺有趣,哪怕五彩缤纷中依旧有那么一块荒凉荒芜之地,但又有什么关系?至少,他的世界,有了色彩。
让活着变得有趣味这件事儿,他素来义无反顾,就这样过一生,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这是当年他放弃一切,去做纨绔时,就下定的决心。
可是,平平静静做了四年纨绔之后,就在今年,出了变数,他的世界里,闯入了凌画这个人。
凌画这个人真是……
在他看来,算是一个异类。
把不择手段,诠释的淋漓尽致,你若是说她是一个黑心到家的坏人吧,倒也不是,她的世界里,似乎可以随便涂染,又似乎有一定的方圆,总之,从她的人,到她的行事,都处处透着一股子狠劲儿,明明浅笑盈盈,说话温声细语时,看起来是那么温柔似水绵软柔和的一个人,但做出的事儿,没有一样符合她的表象。
他是稀里糊涂的就栽进了她的圈套里,清醒后,看着到手的婚约,又觉得,行吧,那就这样吧!可是如今,他偏偏就不想这样了。
凭什么?
他凭什么要承受她处处算计?
宴轻想着,忽然怒了起来,对外喊,“云落。”
云落连忙又折回屋里,看着宴轻忽然难看起来的脸色,心里“咯噔”一声,“小侯爷?您有什么吩咐?”
宴轻从窗前移开视线,对他一笑。
云落顿时心里打了个哆嗦。
宴轻难看的脸色似乎从来没出现过,如春花般的绚烂,“你现在就写信告诉她,若是她大婚之日不能如期赶回来,就取消婚约,爷不娶了。”
云落猛地睁大眼睛。
宴轻盯着他,“就现在写,就在我面前写,用最快的飞鹰传书给她。别的一概不准多说一个字。”
云落快哭了,为主子努力争取,“小侯爷,这么大的雨,飞鹰也飞不起来啊。”
“那我不管。”宴轻很光棍地说,“你们不是很能耐吗?”
云落闭了嘴。
“写。”宴轻一锤定音。
云落还想争取,“小侯爷,您答应过太后,可以推迟婚期的。”
宴轻冷笑一声,“出尔反尔又如何?爷从来也不是君子,爷乐意,就算我反悔了,姑祖母能奈我何?”
云落闭了嘴。
是,您就算反悔,太后会气死,但也的确不能奈你何。太后从来拿小侯爷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宴轻,“小侯爷,您多想主子多您的好,她就算骗了您,算计了您,对您的好,也是做不得假的啊。”
宴轻扬眉,“照你这么说,我一辈子还就得因为他对我那么点儿的好,忍受她骗我算计我,我吃了哑巴亏得心甘情愿不能吭声了?”
云落闭了嘴。
“再废话一句,你就滚出去好了。”宴轻绷起脸。
他的这个滚字,可不是滚出屋外,是滚出端敬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