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轻感觉自己又抱了一个小火炉,他心想着,这一晚,他是不用睡了。
他深切地怀疑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竟然管她?
以前深秋的下雨天,他都在干什么?喝酒、听曲子、去赌场里下注、披着雨披打着雨伞在大街上看雨水下的有多大,是不是将靴子都能打的湿透,看着蚂蚁被雨水冲走,找不着家,看着车马行人匆匆来去,再不济,他也会跑去九华寺听和尚念经,捐点儿香油钱,让他爷爷别给他托梦了,梦里听他训人听的都烦了。
如今,深秋的下雨天,他都在干什么?
早起,听说凌画病了,发了高热,他给她擦了脸,擦了手,又给她弄了漱口水,又抱着她去外间画堂吃饭,看她吃的慢吃的费劲,拿起筷子喂她吃饭,之后又抱她回房,给她读了一个时辰的《史记》,中午又陪着她吃饭,下午听说她病好一点儿后去了书房,他又去了书房,帮他处理了一百多本的账本子,之后又陪着她吃了晚饭,然后狠狠心走了不再管她后,本已回到紫园了,又怕她病的没人管,折回来,陪着她躺在了一张床上,她睡不着要抱,他就让她抱着睡……
宴轻回想了一番自己今日所作所为,差点儿把自己给弄的自闭。
他想起身就走,但凌画抱他抱的紧,这么一会儿工夫,她竟然呼吸均匀,睡着了。
她竟然这么快就睡着了?
她不是睡不着的吗?她不是每回发热,都要听人读画本子或者讲故事,才能睡得着的吗?
怎么轮到他了,又不一样了?
宴轻忍了忍,到底忍下了,心想着,就今日,明儿一定不管她了,烧死也不管她了。
他忍着热,经历了一番自己给自己的心理建设后,也累了,一身疲惫地睡了。
海棠苑静静,秋雨伴随着秋风,打在海棠花瓣上,海棠花瓣簇簇而落,为地面的雨水铺了一层粉红。
凌画一觉睡到天亮,她睡姿乖乖的,身也不曾翻,窝在宴轻的怀里,睡了整整一晚。
宴轻半夜被热醒过一次,浑身是汗,见凌画睡的香,他忍了忍,又忍住了,又给自己做了一番心里建设后,继续睡了。
凌画睁开眼睛,入眼处,是宴轻的睡眼,他眼底有青影,显然一晚上没睡好。
她舍不得离开他的怀里,便又闭上了眼睛,只脑袋细微地动了动。
宴轻早就醒了,已忍了许久了,感觉到她细微动作,知道她醒了,没好气,“醒了还不起来?”
热死个人。
凌画露出大大的笑脸,“哥哥早安。”
宴轻低眸看着她,这一张退了热的笑脸,还是很有冲击力的,足够能吹散他一晚上的郁闷和燥热。
他伸手推开她,起身下了床,一言不发地出了房门,对外面吩咐,“云落,让厨房烧水来,爷要沐浴。”
一身的汗,难受死了,还有,也没见她擦脂抹粉,怎么汗里都带着香气,将他身上都染香了。
云落应了一声,连忙去了厨房。
凌画从床上爬起来,只见外面依旧下着雨,不过雨势对比昨日,小了很多。她伸手拽摇铃。
琉璃在外面问,“小姐要沐浴吗?”
小侯爷要沐浴,她觉得小姐应该也是需要的。
凌画点头,“要。”
琉璃也立即去了厨房。
宴轻在外面听着不对味,不过想想两个人都是一身的汗,不沐浴难道难受死?也就作罢了。
厨房的人送来了两桶水,如昨日一般,一桶水送到了凌画里屋的屏风后,一桶水送去了隔壁的净房。
宴轻发现,短短一日,净房里已被人放了他的一个大衣柜,里面装的都是深秋穿的衣服,还有一个鞋柜,里面放的是他的新的都没上脚的靴子,还有他的一些物事儿,零零碎碎的。
他怀疑,是不是将他屋子里的东西都搬过来了?
他沐浴后,问云落,指着那些东西问,“怎么回事儿?”
一副找茬的神色。
云落立即解释,“曾大夫没给主子下猛药,主子大约要反反复复发热个七八日,才能彻底好,主子又不需要琉璃陪,这几日,怕是只能辛苦小侯爷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