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定金很多时候只是为了一个口头承诺。实际上,以白手套为身份存在的大部分胡商,也是有点小追求的。
比如维瑟尔,他肯定也想自己拿到大唐永久居留权的同时,能够赚取一笔可以照顾子孙后代的丰厚遗产。
而从凯旋白糖中伸手,他是自寻死路。大唐这里,对待胡人是不需要和你讲道理和证据的。
张德只要看到维瑟尔负责的业务在账目上没有稳定上涨,那么他就可以滚回南郊冻死在某个冬天。
“操之,当真会向西用兵?”
李震还是有些狐疑,毕竟,按照朝廷现在的节奏,那绝对是要玩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水。至于是不是打下平壤城,活捉高建武,那是另外一回事。
这光景,突然调转枪头就朝着西边一枪扎过去,太过惊人。
不过作为李绩的儿子,李震还是很清楚,吐谷浑残部肯定要打死。丝路事关长安权贵们的福利,不可能完全把守在尉迟恭和李思摩手中,甚至连和李思摩合作愉快的杨师道,也以前隋后裔的身份,鼓吹着“西出阳关”。
“杜公差人过来说过。”
张德爆了一个大料给李震,李震顿时震了一下,他是知道张德能跟房谋杜断说上话的,但万万没想到这种大政策大方针,居然也会跟张德露底。
“朝廷怎会还留着高丽奴?”
“打下高句丽不难,唯钱粮而已。只是,高氏经营甚久。杜公的意思,兵锋侵略鸭绿水即可,休整年余,乱其民心,震其国本。彼时再下平壤,不致烽烟四起。”
杜天王考虑的不是军事胜利,而是考虑到高句丽经营了数百年,又有抗衡隋朝的光辉历史,民心还是心向高氏的,尽管在高句丽内部,还有权臣门阀的存在。而如果拿下辽东,先安抚鸭绿水以北之地,军事上又保持着随时进攻的姿态,高句丽一定会尽力备战,国家的资源会大量向军事倾斜。
失去了辽东的高句丽,在没有消化完新罗故土的时候,防备唐朝灭亡其国,还要防备新罗余孽乘势搅动。同时杜天王也很清楚,没有辽东的高句丽,就直接从地区小霸沦落到地区小国的地位。
而一个小国,因为军事上的威胁,不得不把国家资源转变成战争资源,对民力的压榨剥削,一定会提升到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个时间不会长,当唐朝展现出军事文化的双重优越,又让高句丽贵族陷入到了自我孤立的地步,那么唐朝再以“兴王师以讨不臣”为理由,必然会出现高句丽人民群众喜迎王师,广大人民群众纷纷带路……
尽管暂缓了灭国进程,但财政上一定会更加轻松。或许一年以后,高句丽内部的某些权臣,就会为了家族的延续,暗中勾结唐朝,然后那些高句丽的门阀英才就会领着砍刀,跑到高建武的面前嘿嘿一笑:大王,天可汗陛下托我给您带个话,只要您献土投降……
这一切会不会发生,或者会不会按照杜如晦考虑的那样发生,对张德和李震来说,有很大的参考性。但这并不影响张德的朋友圈为了炫富而开始活动如何在丝路上做好老司机,并且能够带更多的妹子一起装逼一起飞。
“若诚如杜公决断,伏允今年亡矣。”
李震兴致勃勃,将锦盒收好,然后道,“操之,我这便去见一见大人的旧部。少则三日,多则半月,定有消息。”
“兄长不必这般急切,此事陇右道多有助力,若是招摇,恐引非议。小心行事即可。”
“我醒得。”
李震点点头,别了张德,兴冲冲地琢磨着,当伏允被弄死之后,这丝路之上的商队,定然是有他李大郎罩着的。
在这个皇后以身作则勤俭节约的时代,大唐并没有禁止功利享乐。贵族们需要体面需要攀比,但无权的贵族,就需要尽快地将开国十几年以来的面子和关系,变现成开元通宝,变现成西市飞票,变现成华润飞票,变现成华润金元。
李震这等公爵之子尚且如此,甚至身体力行,又遑论那些将将失势,或者已经失势失宠的家族子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