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笙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跟在老烧刀子身后。宫廊两壁延伸不绝的浮雕扑入眼帘,他悚然一惊,心脏一阵发热,急剧跳动。
整片壁雕非石非玉,五光十色,色彩浓艳得近乎妖异,仿佛饱满的汁液随时会滴淌下来。壁雕中草木阴森,奇诡如魅,或生有鳞片脚爪,或浮现耳目口鼻……禽、兽、鱼、虫更是千奇百怪,血腥狰狞,相互扑缠撕咬,露出血淋淋的内脏和白骨。
吴笙按住胸口,大口呼吸,竭力让蹦跳的心脏平缓下来。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一颗与生俱来的七窍玲珑心,可感祸福,知凶吉。
“怎么?”老烧刀子回过头。
“这些壁雕……”吴笙的目光忽而触及浮雕中的一个画面,那是一头红脸獠牙、皮肤靛蓝的恶鬼,它长舌拖地,双目鼓凸,阴森森地盯着吴笙,嘴角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
吴笙的心脏怦怦狂跳,仿佛要活生生地蹦出胸腔。他下意识地偏开视线,在恶鬼的周围,众多人形生物环绕:或被刀山穿刺,或被油锅煎炸,或被巨石压顶,或被凶兽扑咬……一具具躯体无不以痛苦而奇特的姿态夸张扭曲着,脸上却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仿佛在享受一场狂欢盛宴。
吴笙看得不寒而栗,再往人群外边瞧去,淋漓的鲜血在地上恣意延伸,勾勒出一幅八角形的图阵,状如八卦,又似是而非。图阵中央,孤立一人,宽袍广袖,头戴危冠,面目隐晦不清,双手有力地攫向上空,仿佛正向天祭拜,又似与恶鬼遥相呼应。
吴笙一眨不眨地盯着此人的高古冠服,上面隐隐泛出繁复的鸟、鱼形花纹,这是——巫服!
“有什么不妥?”老烧刀子循着吴笙的视线,凝神端详片刻,皱眉问道。
“据传但凡饮过梦魇湖水之人,夜半必生噩梦,梦中即现红脸蓝皮之鬼。”吴笙涩声答道,他的目光匆匆掠过远处壁雕,红脸蓝皮恶鬼频频出现,周围无一不是血流成河、惨绝人寰的屠戮画面。
“看来仙府出世早有预兆。”老烧刀子点点头,“这些恶鬼雕像倒是逼真。”
巫服……祭拜……恶鬼……吴笙心头猛地一震,昔日在一卷《猎奇秘史》古本里读过的只言片语闪过脑海,犹如晴天霹雳,惊得他手足发麻,面无血色。
“这恶鬼是……”吴笙刚要脱口而出,七窍玲珑心突地传来一股尖锐的刺痛。他恍惚望见,浮雕上的红脸蓝皮恶鬼一个接一个转过头来,冷森森地盯着他,裂开鲜红的嘴唇,发出毛骨悚然的笑声。
老烧刀子拍了拍他肩膀:“恶鬼?区区死物而已。”他随手一拳,打得壁雕塌陷,碎屑飞溅,恶鬼雕像随之绽裂。
吴笙定了定神,勉强笑道:“不知何故,总觉心神不宁。刀公,不如你我……”
“今日有进无退。”老烧刀子淡然看了吴笙一眼,迈步前行。终究是个文弱书生,见识虽广,心性却软。
“是。”吴笙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跟着老烧刀子而去,半途他忽然回头,瞥见恶鬼雕像周围的人竟多出了几个。他心头一沉,当即有了决断。
“轰!”老烧刀子踏上一块描彩地砖,一道火焰直冲而起,化作一头独角凶兽,浑身火焰吞吐,咆哮着扑向老烧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