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盔甲不整的后军都督疾驰到单于马前,急声道:“敌人来势甚疾,请大单于暂避锋芒!”
听着前后都响起的汉军士卒喊杀声越来越近,草原之王面色冷峻,高高举起了锋利的战刀:“众军听令,随我杀敌!有敢言退者……。”
然而,最后一个“斩”字还没有说出口呢,惨叫声和坠马的声音就在耳边接连响起不绝。一排弩箭从远处激射而至,包括十几名王庭护卫在内的大批匈奴骑兵被射落下马。
“此地危险,保护大单于先走!”国师张中行见形势危急,厉声大喝。
忠心的几百名护卫见战况不妙,早已用木盾把羿稚邪团团保护起来,此时听到国师下令,也顾不得听从这位王上的意志了 ,先护得他安全再说吧!
王庭随着出征的嫡系心腹们与护卫一起,簇拥着单于可汗直奔侧翼奔逃。汉军精骑来的甚快,此时他们已经从被俘的匈奴将军口中知道了大单于就在军中,黑鹰军将士们更加精神振奋。卫青急忙传令,先不管其他,全军直驱中军,活捉匈奴单于!
一片呐喊声中,黑袍罩甲的年轻骁将踏破烟尘,一马当先,出现在了这股匈奴精骑的左近,手中长戈所向 ,刺落敌骑,伸手之间,把那杆飘落的狼首大旗挽在了臂弯!曹襄意气风发,威风凛凛。
斩将夺旗、摧锋拔锐、攻城先登,自古以来这些就是勇将们的标志行为。今日他再也不是那个站在城墙上看到匈奴骑兵的阵势就发抖的羽林军校尉了。杀戮与壮烈激发了将门之后的血性,曹家的千里驹与许多人一样,完成了生命中一次重要的蜕变。
两个千人队的匈奴骑兵涌过来,拼命的挡在后方,掩护单于可汗的护卫队伍撤退。激烈的厮杀、对抗、死亡、败逃……血与火,意志消磨与淬火锋芒!
雁门守军一万多马步兵卒,在副将冯德和张进的分别率领下,从左右两翼掩杀过来。汉匈两国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手足兄弟,军中袍泽死在匈奴骑兵刀下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了。谁的心中没有憋着刻骨的仇恨呢!
今日终于有了报仇雪耻的机会,胸中块垒唯有血酬!杀杀杀!不必回头,前冲!前冲!
早些时候,黑鹰军如旋风般的突袭,纵横南北,倏忽西东,火光中,匈奴骑兵的马匹已经惊散了无数,惊马挣脱了缰绳,四处乱窜。
马背上的民族,大部的武功都在马上,骑兵无马,如折双腿。再遇到乘胜而来的汉军大部,就只剩下被围攻宰杀的命运。
不过大半个时辰的功夫,这场鏖战胜负已分。匈奴人兵败如山倒,整个大营陷入火海中。除去不到几千败兵保护着大单于羿稚邪逃窜,剩下的人都被汉军包围分割,逐渐绞杀在这片血与火之地。
此时朝阳初升,霞光万道。雁门关高大的城楼上,战鼓声终于停了下来。所有留守的将士们,热血沸腾地看着远方的厮杀场面,个个摩拳擦掌,心中直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请战出城。
李广站在箭垛边,长长舒出了一口胸中之气。说实话,他虽然同意了这次出战的计划,但心中还是有些担忧的。
如果出战失败,那么雁门关以及整个前线,都将会陷入危险境地中。所以他这次的决定,也算是一次豪赌了。胜负的关键,就在于黑鹰军能否突袭成功。
好在,他们成功了!大胜之后,也许从今以后,一切的局面都会与从前不同了。臂上的箭伤要快快养好,纵马杀敌的日子也许已经不远了。想到这些,老将如同回到了壮年岁月,心中也有些火热起来。
而今大局已定!剩下的只不过是清剿还在顽固抵抗的小股匈奴骑兵而已。匈奴人很强悍,从来没有投降的传统,战败即是死亡,这是一群养不熟的野狼。因此,汉军接到的将军令是:不留俘虏,只论杀敌数量!
卫青纵马驰上一处高坡,看着已经难以追及的逃窜之敌的影子,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是淡淡的遗憾。
对于一战就能生擒匈奴单于这样的逆天运气,他并不做奢望。只是匈奴人的战斗力,实在是强悍无比。尤其是困兽犹斗的匈奴战士,在装备精良的黑鹰军面前,也发挥出了他们极强的战斗力。
据手下校尉初步报上来的战损情况,黑鹰军突入到中军大营后,只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厮杀,就已经损失了将近四五百名士卒,占到了整个队伍的三分之一!
这样的伤亡让第一次为领兵将军的卫青心底绞痛。虽然他们给对方造成的伤亡更大,取得的巨大胜利可以预期。但他心中还是有些难过。
“兵者,凶器也!建设给人类带来的福祉,永远比不上战争给人类的伤害来的容易。所以,我会尽量弄出一些能辅助提高你们战力的东西来。希望你们的任务是,每一次战争,都要尽可能去干净利落、不留后患的完成。希望海内安宁,四境和平的那一天,能在你们的手上实现……。”
在某个风平浪静的下午时光里,黑鹰军训练完毕后,长乐塬上那处平坦广阔的草地上,元召曾经说过的这段话,被很多人都记在心里。虽然他们中有很多没有等到那一天,但在此后的杀场上,这条愿望或者说是期望都被黑鹰军铭记着,当做了一种理念和精神。
“黑鹰军,战术协作还需要很大的提升……如果有两万至五万这样装备精良的汉军,在自己的统帅下,就可以出关和匈奴人真正的对阵了。”
卫青看着所有汉军在战场上会师,带着胜利者的喜悦,在清点着战后的果实,他心底的希望也慢慢的升腾起来……。
雁门关大捷!当这个胜利消息分两次终于传回长安的时候,未央宫前刚刚进行完热烈的庆祝。
代表天子出征的使节严助和终军经过整整一季的征伐,回到了大汉帝国的皇都长安。同时到来的还有已经灭亡的东越国被俘虏的皇室成员。
东越国王余英,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小国虽小,终究也是一位王者,那也是曾经受万民供养的人。而今,却成为了阶下囚。
从遥远的南国,跋涉万里,被一路押解,来到这座巍峨的都城。当他在城外,最后看了一眼故国的方向,然后进到长安城内的时候,心中涌起的是追悔莫及。
大汉,真的是太辽阔了!如果早知道自己北方的邻居是这样的国家,那他绝对不会听信刘少驹的进言,擅自兴兵,挑起边衅,以致落到今天的下场。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余生岁月,苟延残喘。
庞大的北归队伍中,并不是只有这位心情失落的亡国者。东瓯国君的感受就截然不同。这位小国寡民之君,守着祖先趁秦末战乱的机会而创立的那片土地,多年来并不安稳。东瓯所辖领土贫瘠,国力衰弱,却处在别国夹缝中生存,他连睡觉都害怕邻国的铁骑踏破边境,直接就来到了他的睡榻前。
而今,终于可以踏实了。他归降之日就已经接到了汉朝皇帝的谕旨,食邑万户的归命侯,这个结果似乎也不错哦。看了看那位戴罪之身的东越国王,东瓯君心中有些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