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看到银行账户里的余额,我才会心安。”
“和他睡觉,我挣得了不少的钱,包括高中接下来的学费,包括以后上大学的钱,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的,我会带着我的钱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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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活到了不同的年纪,就应该要去到不同的地方,在那里停留,再选择是否应该留在那里,直到变老,直到死去。
还是,察觉到不安之后,蓦然间转身,继续寻觅另一个能够感受心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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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孩在那个夜风微凉的晚上说了许多,她接连不断地说,而他却茫茫然地站在她的身边听,找不到插话的机会,觉得她讲的那些话是那样的高深,相比之下,他是那样的稚嫩,在她的面前,就像是一只误闯进狼群里的羊。
原来不只是游戏里存在着段位之分,原来在现实中的人身上,也有段位这么一说,经历得越多,消化得越多,段位就越高,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的气场,便足以压倒那些段位低下、愚蠢无知的人。
健太唯一能做的就是点头,不停地点头,附和她的意思。
直到铃声响起,宿舍楼的宿管在大声吆喝着学生赶紧回宿舍睡觉,她才放走他,兀自地走过那条空无一人的长廊,留下他一个人。
孤独地站在一栋熄灯的高楼之前,默默地瞻望着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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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关于男人和她的事,健太没有跟阿姨说。
每当周末回家,看见阿姨和那个男人亲热地抱在一起时,他都觉得自己背叛了阿姨,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叛徒。
当叛徒的滋味是不好受的,而且良心时常会遭受谴责,以至于每到周末放学,他常常不敢回家,不想看到那个男人再这样欺骗阿姨,又不想揭穿这虚假的美好,不想看到阿姨识破了那个男人的真面目之后的那一副悲伤的样子。
然而,越不想发生的事,到头来就事越有可能发生。
在高二下学期的一个周末,他走出校门,在众多同学的拥挤下,搭上了09路公共汽车时,就已经有一种不好预感。
果然,在家门口之前,他就听到了屋里面响亮的怒骂声。
阿姨在质问那个男人,为什么要出去外面乱搞,你不是说爱我么,你有我一个还不够么,你怎么还要找那么多的女人?
最小的那个,居然连十八岁都没满,你是怎么忍心下手的?
男人说,我是爱你啊,我没说过不爱你,我爱你的灵魂,也爱你的肉体,但这不代表我不贪恋其他女人的身体啊,你先冷静一点,搞清楚,爱一个人的灵魂,和爱一个人的身体完完全全是两码事。
一个是为了让自己的人格变得健全起来,一个不过是满足自己的生理需求,这里面哪有什么冲突,是你的观念太保守,应当开放一点。
就算你和别的男人睡觉,我也不会在意的啊,我们彼此相爱的是灵魂,至于肉体,还是遵从我们内心的本性好了。
我只不过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得错而已,难道你就不能原谅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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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场架,他不记得吵了有多久。
当他看到那个男人冲房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天空中的太阳已经消失不见了,无边的夜色仿佛在那一辆车牌号码是一连串‘8’的豪华轿车的制动声中蓦然升起。
然后,他走出角落,推开门,看到没有亮灯的客厅。
在那盏老旧的吊灯下面,他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眼红鼻子酸的女人。
女人抬起头,习惯地捋一把她的头发,看到他站在门口,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然后微笑着说,“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他点点头,像个麻木不仁的呆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