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极度空乏,偏激,自卑,但又无比迫切地渴望证明自己,以杀人,践踏他人生命的这一种方式证明自己与别的人不同。
“你觉得他们的作案动机是什么,”警官问老总,“这一整个晚上,他们还跟你说过什么,你所说的问答游戏,究竟是怎样一种形式展开的。”
“他们问过你什么问题,你当时是怎么回答,回答以后,他们又是怎么的反应?”
“你还记得么?”警官放下笔,忧虑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毫无疑问,警察同志认得这个本应该无限风光的男人。
姓邓,今年三十四岁,是某一家最近兴起的互联网公司的创始人。
据说那家公司马上就要到美国纳斯达克上市了,最近几个月报纸上,网络上满是他的新闻,字里行间都是吹嘘,说他是年轻一代中的王炸,是互联网行业未来的领军人。
当然,除了那些夸赞以后,还有一些别人用心的人爆料,说这家公司之所以发展得那么快,完全就是用员工的命换来的。
自这家企业成立以来,已经不下几位员工因为过度劳累而罹患重病,但公司方面却没有任何的正面回复,反而以一些莫须有的理由,将他们辞退。
然而,前面说的这些跟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最令人气愤的是,当企业内部出现了一位因劳累过度而猝死的员工之时,这家企业第一个念头想的不是如何赔偿,如何改正相关的制度,而推卸责任,把责任推到社会上去,说...
这个社会就这样,我们没错,是这个社会它错了。
“我不记得了,我现在很乱,什么也想不起来,”男人忽然间笑了,复杂的表情,笑得痛苦而又狰狞,笑得悲伤而又可笑。
“你能想象么,”他极力地让自己保持镇定,可声音依然在止不住地颤抖,又是哭,又是笑地说,“那帮...人,他们,当着我的面,把我老婆杀了,然后,再把我儿子杀了,最后...连我那四岁的女儿都没放过,一起...”
“杀了。”他就像势要倾吐灵魂一般,近乎用尽全身力气地说出这两个字。
可声音却不明显,轻飘飘的,仿佛归隐了整座世界的那一粒尘埃。
讯问室内的空气在这一刻失去了平常的温度,周围寂静异常。
白色的灯光照耀着白色的椅子,黑色的影子在地面拉成。
冗长得就像是此刻沉默的时间。
过了不知多久,警察同志再次开口,“邓先生,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请你节哀,配合我们的工作...”
“谁要配合你们的工作了?”男人打断了他。
“我问你,”男人平静地说,“谁说,我要配合你们的工作了?”
“但如果没有你的配合,我们接下来马上要开展的调查工作可能就不会顺利,不能如期取得预计中的效果。”
“需要消耗一定本来不用浪费的时间,才能取得一定的进展,”警官又说,“不过,请你放心,目前我们的同事已经介入调查,正在跟进当中。”
“调配案发现场附近每一个路口的监控,相信,很快就能把他们找出来,送上法庭上去的了。”
“谁要你们抓人的了,”男人又说,“送去法庭有什么用?”
“判他们死刑么,把他们关起来,往电椅上一坐,眼皮一翻就死了?”
“这就是法律给我伸张正义么?”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啊,警察同志,你觉得事情有那么好解决么,”他冷笑着问那位警官,“天底下会有这么便宜的买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