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货真价实的银子就这样白花花地流出,被那些肆无忌惮的刁民当成是傻子一样地痛宰,哪怕这不是自己的钱,但管账的军官仍然不免觉得心疼。
忍无可忍,他终是跑到军队主人那里去报到,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虽然时间紧迫,但不论酒的品质如何,一律照单全收,我们能买的只会是粗劣滥造的残次品!
不打开盖子看一眼,哪里能知道里面的装的究竟是酒,还是哪个混球在洗完脚之后倒进去的洗脚水?!
“洗脚水是过分了啊,”军队主人依然淡淡地笑,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位管账的官员会说上这么一大堆的抱怨,“你可有按我的吩咐,优先采购新兵家属的酒?”
“大人立下的规定,属下当然是牢记于心,断不敢忘。”管账的官员说。
“那便无妨,你再去放出一则通告,告诉所有卖酒的人,说,每一桶收入帐篷的酒都有详细记录卖家的信息,要是谁家卖的酒桶里掺有洗脚水,将来发现了,便交由谁家的儿子负责喝光即可。”
“如若发现谁家的桶底藏有石头,那便将石头取出,磨成粉末,混入水中,以此充作该户士兵日后在行军途中的粮食。”
“若是因为吃不饱,而惨死在沙场之上,那可就怨不得别人了。”
他笑着说,语气轻描淡写,仿佛把士兵死在战场上当成是一件儿戏的事。
似乎在他的眼里,这世界就没有不是儿戏的事。
有人讲,人生本不过是一场游戏。
有些时候,你把它太当成是那么一回事了,它似乎就会得寸进尺,反过来干脆就不把你当成是那么一回事。
“属下领命,这就去下达通知,尽快落实大人的吩咐。”管账的官员沉声说,躬身作揖,随后便退出了军队主人的营帐。
管账的官员离开了没有多久,那个枯瘦的老人忽然出现在一张腐朽的木凳上,默默地坐着,忧虑地望着并不透光的帐篷之外。
“少主,这样委实妥当么,”老者在军队主人身后说,“今日所招纳的新兵数量,已然远超我等所需。”
“即便是此刻不缺那些许米粮和银钱,但在不久的将来未必不会用到。”
“战争是混乱的。”
“我等自是无法预测其未来的走势,假若万一遭遇强敌,深陷其中,唯一制胜的法宝,便是手中的精兵和余粮。”
“隐忍蛰伏,等待破局之时的到来。”
“何必浪费诸多人力物力,用以养活一群不知所谓的...流民?”
“三叔不必多虑,在下心中有数,自有安排,”军队主人转过身,微笑着看向那个仿佛影子般枯瘦的老者,“凡事皆需付出代价,有所获得,便意味着有所失去。”
“人生而在世,难免不尽圆满,”他说,“岁月悠悠长,不应以一时之得失而论成败,亦不应以一时之成败而论英雄。”
“世间很广,所识之人,所走之路,只会越来越多...”
“如若把自己禁锢在脚下方寸之地,而错过了通往彼岸的道路,未免太过可惜。”
“同理,如此堵塞在挤满了前人的可行之路上,未免太过于...无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