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是家常便饭,单纯被视为成长的敌人,最好就是做到无视感情。
毕竟,推动这世界进步的,向来不是大部分人的情感,而是他们如齿轮般地存在,利用生命产生劳动,进而创造价值,从而令得社会这一庞大的机器得以运转。
假若齿轮获得了感情,难免就会有所耽误,其工作的效率会有所下滑。
凯没有理由地想象着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想象着这些堪称危险的论题。
良一直缄默,不曾理会过任何试图跟他搭话,或者跟他开开玩笑的人,就像和那些明朗的笑声,鲜明的人们走在两条截然不同的路上。
他背着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年,去往的不是什么光芒万丈的未来,而是某个早已注定的坟墓,每个人到最后都要去上一趟的坟墓。
灰蒙蒙的,看不见什么多余的颜色。
到了天黑,人们燃起火把继续赶路,火光驱散了黑暗里的阴森,零星的议论声还是不时地响起,但话题已经从那个一脸生人莫近的少年,和那个被他背在身上的病恹恹的少年移开,转向其他乱七八糟的话题里去。
无心听讲。
凯和良一路无话,仿佛回到了那个下雨天就会格外闷沉的学堂,即便他们打心里知道,一旦走上了这条路,那个镇子,那个学堂...
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灵魂在新陈代谢,速度一成不变。
‘死’就藏在某个意味着是尽头的地方,无处不在,恍若眼前正在进行的一切皆有可能随时终止,恍若那些看似活生生的面孔,都有可能会在下一秒走入死亡...
恐惧,悲伤,以及难以言状的抑郁...单单用火是驱不走的,只会...越积越多,越积越多...超过了一定程度,就会坍塌,雪崩...再然后就是...死掉。
直到整支军队来到了一座山谷之前,军队的主人下令驻留在此地休整,宣布明日入山,良才放下凯,照旧找到两棵比邻的树,挂上一张吊床,把他丢在吊床上。
随后,良就走了。
后半夜的呼号声经久不绝,怒骂声此起彼伏,乱成一团,可即便如此,营地里的篝火仍在寂寂地燃烧着,柴火劈啪,火星在一声声清脆的爆响中,飞向天空,慢慢悠悠,与那些在火光中东奔西跑的人们并列在一起,多少显得有些许的不合时宜。
他们似乎在忙于应对什么,当一个同样是新来的士兵路过吊床的时候,凯才了解到营地外面忽然来了很多只妖鬼。
那些妖鬼颇为凶煞,已经有好几位新兵折在它们的手上。
那个新来的士兵说,长官下令让他们去清退那几只鬼,把这项任务当作是实训之前的考验,谁要是杀掉了其中的一只,不管用的是什么手段,只要能把它们的头颅带回来,那就是我们这批新人里的佼佼者。
奖励是,直接便能得到破格提升,往后自然会作为骨干成员进行培养。
凯问那个新兵,那你怎么不去?
他们又没规定是谁杀的就算谁,你只要蹲在那里,等待时机,说不定还能瞎猫碰上死耗子,把一只濒死之鬼的脑袋割下来,带走,拿去交差。
“哪有说的那么容易,”新兵摇摇头,“那几只鬼不一般,特别难缠,已经死掉了几个人了,我这种资质的...去到了,也是白送性命而已,犯不着特意趟这一滩浑水。”
“你是在怕死么?”凯问他。
“是啊,就是怕死,有谁会不怕死,”新兵讷讷地说,毫不讳忌说出那些身为士兵不应该说的话,“我来这里,不过是想混口饭吃。”
“想着留在贫民窟,迟早是要饿死的,倒不如借机出来拼一把,混个温饱,骨不骨干的,我才不在意,我只想活着,吃饱喝饱地活下去。”
“但那些人,我们的新同伴,可能就是因为你一个人没有去,搞到人手不足,然后就被那几只鬼干掉了,”凯说,“五个人围攻一头妖怪,和六个人围攻一头妖怪,攻击的规模不一样,受伤丧命的风险也是不一样的。”
“那就让他们去死吧,”新兵说,“这都是命,我才没那么好心,为了这种没必要的名头,特意跑过去成全别人,白白送掉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