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面...”良对那个满脸是血的男人说,“回家之后,一起...”
“去吃拉面吧。”
他一拳打在男人侧脸附近的地板上,瞬间轰碎了那块厚重的地砖。
男人心有余悸的看了那块地砖一眼,心惊胆战地咽了口唾沫。
这种力度的拳头,如果砸在他的脑袋上,下场估计不会比那块地砖好上多少。
男人不敢再往下面想。
可也就是那一拳,那一拳之后,良没有再出手,放开了那个男人。
男人就这样得以幸存,赶忙连跑带爬地冲出那间房子,在尽可能远离良的地方呼天抢地地大叫。
庆祝自己的命大,劫后余生。
豆大的汗珠滴落地面,惹起干燥得发慌的粉尘,沾湿在粗砺的砖石表面上。
夜阑人静。
破碎的玻璃窗外,远方的天空忽然间阴沉下来,想来是要应景地下一场大雨。
...
提取弹丸的过程倍为血腥。
那个率领队伍的队长用烧酒对凯的伤口进行简单的消毒处理。
当那些浑浊的液体触及到凯的那些裸露的神经时,他的肌肉如抽搐般猛地收缩。
出自本能地抗拒,害怕接下来的疼痛,畏惧外来物件的入侵。
酒精混合在血液里,仿佛自发地开始焚烧,刺激如闪电,刹那间撕开大半的天空。
前所未有的痛意陡然飙升,成百倍,成千倍,甚至万倍地急速扩大,眼睛内的瞳孔如针芒般向内突刺。
脑髓似乎会因此受创,凯满身的热汗,满脸的泪痕,好想张口大喊,说,别再弄了,结束吧,让那颗弹丸留在骨头里好了,好疼啊我,好难受啊我...
好像...好像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我。
....
可他没能说出口,因为他的嘴被堵住了,目的就是不要让他发出吃痛的喊声。
不至于招惹来妖怪,不然的话,又不知该如何收场。
队长怜悯地望着这个因为痛苦而过度扭曲的脸,在愈演愈烈的痛意下,那双人们初时觉得诡异的双眼此刻已然黯淡了下去,奄奄一息,潜藏在眼眸深处的火焰,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熄灭。
但还没到要死的地步,顶多就是晕倒吧。
队长心里有数,可夹取那粒弹丸还是格外地小心谨慎,生怕伤及这孩子的神经,给这孩子留下影响一生的后遗症。
窗外的大雨哗啦啦地降临大地,雨水无形,风雨飘摇。
良盘坐在漏风的窗前,手里拿着一壶烧酒,一言不发地望着大雨降下的荒野。
雨下个不停,时间一分一秒,在密集交织的雨水中分流而过。
这场简陋至极的手术进行到最后,队长夹出了那颗弹丸,总算是宣告顺利完成。
可或许是伤口感染的原因,凯还是发了一场低烧,躺在一张铺有干草的床上,沉沉地睡着了。
女孩依偎在他的身边,抱着这个滚烫的男孩,仿佛把他当做了一张御寒的被子。
其余的男人们拥簇在隔壁一间搬空的房子里,一边留意着土石门外的情况,一边低声细语地交谈,打发时间。
迷迷糊糊的梦境里,脑际隐隐作痛,意识如落叶,在滚动的积水中漂流,浮浮沉沉。
凯仍在不停地冒汗,身体发虚,仿佛那场因为酒精引起的大火还没扑灭。
白色的水蒸气充溢在恍惚的梦境之中,重叠变幻,翻涌成气浪,一次一次地冲击着头顶的那个盖子。
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坐在火的旁边,不发一言,他身处在南方,稳如磐石,仿佛恒古不变地沐浴着来自天地之间的清澈光芒。
凯愣愣看着他的倒映在水面上的影子,有些不明就里。
转眼一看。
男人的位置没变,但方位却兀自地发生了变化,雾气涌动,云雾缭绕,一切都是如梦似幻,不知真假。
远远望去,他又像是站在某座水中的岛屿,与凯隔开了一整座看不清真切的大湖。
但那个人,凯是认识的,他是药店的老板,绿茶阿姨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