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下了城头,去附近一家酒馆买了一壶水酒,打包一斤酱好的牛肉,然后又跑回城头给龙送去。
他说,这是作为听他叨叨了大半天的谢礼。
男人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他走回了人海里,从此销声匿迹,彻底在龙的世界里消失了,就像一朵无意间涌起的浪花。
最后一次见面是难以预计的,你很难知道究竟哪一次的别离会是最后的永别。
人的一生中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会看到很多很多张脸,其中有太多的第一次遇见,在离开之后,就是永别。
当天晚上龙喝完了那壶水酒,吃完那一包冷冰冰的酱牛肉,他遥遥地眺望着远方,密林中的士兵在幽暗中集结,刀剑出鞘,在冷月下绽露出凄迷的寒光。
凌晨,花瓶司令员下面进攻,士兵们分成四队,先后向东南西北四条进山的道路冲锋,看守哨塔的山贼们沉溺在醉梦里,被先头部队的士兵们一刀斩断脖子。
哨塔瞬间告破,先头部队的士兵们在没有造成任何惊扰的情况下,成功潜入到山贼的营寨,他们背负着成桶的燃油,把它们尽数浇在睡满山贼的联排木屋上。
浇溉的过程中,他们遇到几个结队出来撒野尿的山贼,沉着冷静的他们立刻停止手中的动作,转而绕到那几个面对着草丛一边解手,一边哼歌的山贼的身后。
他们迅猛出手,利索的身手一如奔驰在原野上的豹子,几把快刀掠过,动作同步地割开了山贼们的咽喉。
山贼们闷声倒下,哼到一半的歌谣就这样截止,但人们的梦仍在延续。
山野的狗尾巴草迎风摇曳,月光清亮,树的影子倾斜在大地上,淌血的人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完好无损的人回归到原本的位置,谋杀在夜的掩护下正在进行。
所有人...各就各位。
龙丢下喝空的酒壶,灰色的酒壶沿着城墙坠落,下一刻触到大地,下一刻破碎。
士兵们点燃了火柴,微亮的火光在跳跃他的眼前,驱走了黑暗。
山风掠过茂密的林海,不知那些沉浸在睡梦中的人是否听到了叶子荡起的波涛。
涛声中,火柴与燃油相拥,刹那间大火凶起,残忍地撕碎了夜的静谧。
龙愣了一下,忽然想起女孩的话,他试着在混乱交杂的人群里辨认出女人说的那个男人,尽管他从未见过那个男人。
但他从女孩的口中已经大致知道了那个男人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可他没找到那个男人,他似乎是留在了迷魂阵里,没有跟随其他人一同上山。
刀锋切过血肉,随后又遭到火焰的灼烧,刺目的光明反复折射,就像染血的镜子,映照出一张又一张或是惶恐,或是亢奋,或是惊愕,或是愤怒的脸。
龙没有找到他想象中的那张脸,但是他却找到了女孩的秘密。
临别之前,女孩跟他说,她怀了那个男人的血脉,她相信那会是一个健康的孩子,但她一直不敢跟父母说,她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他给予她勇气说出来的机会...
光明正大地说,孩子的父亲是一个很棒的人,他有能力照顾好她和他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