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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诸公在殿上向来各执一词,唇枪舌剑,恨不得将这宣政殿抬起来,如今可有人能送上良策?”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暗下声来,就在元成帝以为无人会出声时,一个人影自队列中缓缓走出,朝着他行下一礼道:“陛下,臣记得,麾州刺史曾为太尉亲手提拔,如今麾州刺史勾结外敌,进攻大周,太尉只怕有——”
“放肆!”
此话还未说完,杨崇渊为首的队列后便有人道:“如今外敌当前,当一致对外,何纳言却是在这里大放厥词,有意挑起事端,若要依着你的妄加揣测,那麾州刺史当初乃是进士出身,当年主考官便是尚书令,莫非这还要追溯到尚书令头上去?”
闻此话的杨崇渊自始至终并未说话,丝毫也未将这朝堂上的三言两语放在心上。
就在殿前渐渐争执不休时,元成帝微微蹙眉,并未生怒,只是转而看向杨崇渊道:“自成祖后,我大周向来与突厥交好,一直相安无事,然此次突厥阿哆候却是不顾我世代和平的承诺,此番挥军南下,还将立有大功的彭城长公主软禁关押,其心已是昭然若揭,若我朝再听之任之,以礼待人,未免灭我大国之威,朕决议派军出战,以主动化解被动之势,誓要将突厥人赶回他们的草原去!”
天子一言既出,朝臣们都不由看了看队列之首,这一刻泰然处之的杨崇渊适才执朝笏道:“陛下圣明。”
看到俯首的重臣百官,元成帝当即尊重地看向为首身影道:“此次出征人选,太尉可有决断。”
见天子询问自己的意见,杨崇渊丝毫也不意外,一直以来他执掌军权,麾下猛将无数,这些放眼大周,都是无人能不服的。
“回陛下,臣以为此番应两路而出,一路由韩寿指挥总领,擢河朔行军总管,陆湘则为都督,驻守幽州,另一路则由赵翌指挥总领,擢陇西行军总管,杨远靖为都督,驻守兰州……”
听了杨崇渊细致的部署,元成帝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应了,因着大敌当前,势如破竹,因而元成帝要求各路军队立即集结长安,西州两路,火速整军开拔,由赵翌,韩寿为总管,各领四路,共计四十万大军朝着前线而去。
待到退下朝来,上官稽还未走远,便被身后疾步赶上来的内侍请去了紫宸殿。
“陛下,杨崇渊此人多疑狡诈,城府颇深,若此次未有那麾州刺史勾结突厥,未有河朔节度使的牺牲,只恐并不能令其完全信服,逼得他将麾下几大心腹派往前线,河朔节度使此次力战而亡,乃是舍弃小义,成就大义之举,待到此番功成,臣恳请为其请下公爵,臣也甘愿撤去官职,以作自省。”
“尚书令言过了——”
听到这些解释,看到御案前谦逊而谨慎的身影,元成帝连忙亲自上前托起上官稽的手,认真而愧疚的道:“尚书令一生为国,为我,我又岂能不知,此番请你来,并非质问怪罪,而是望你莫要多想,君之忠义,朕此生不疑。”
“如你所言,待到功成,河朔节度使当追封,此事到时候便由尚书令一手主持。”
待到君臣言罢,元成帝看着那个渐渐远去大背影,身形未动,眸底却是渐渐浮起几分冷冽的怒色来。
如今还未开始,上官稽便已开始利用这场战争铲除异己,甚至不惜牺牲堂堂一方节度使。
如此要事,上官稽竟然也敢公然隐瞒他,让他这个做天子的竟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好,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