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何难?孩儿又不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一切自理并非难事!”
“既如此……!”
邢道荣缓缓点头,注视着邢社,说道:
“那便给你三年时间,汝自行游历天下,如何?”
“没问题!”
邢社挺胸抬头,傲然说道。
“天下并不太平!”
邢道荣说道:
“尤其是偏僻之地,尚有许多叛贼乱民,山匪恶霸,残忍好杀之辈,我楚国如此,其余魏蜀齐燕,也不例外!”
“哪又如何?”
邢社冷笑道:
“孩儿有掌中斧,胯下马,宝雕弓,区区乱贼山匪之流,举手可灭!”
邢道荣沉默了片刻,又说道:
“吾仇人无数,这些人奈何不了我,却一定会杀汝为后快,若是身份泄露,有大风险!”
“没有风险,何来历练?”
邢社笑道:
“再说,我又不是傻子,无端端泄露身份作甚?”
“孤身在外,远走他乡,有可能死!”
邢道荣神情肃穆,盯着邢社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闻得此言,邢社心中终于起了一丝凛然。
但十四岁的少年,心头热血涌动,激情澎湃,又岂会在乎这些?
“大丈夫立于天地间,何惧生死?”
邢社慨然道:
“生当做英雄,死亦为鬼雄!”
听到这话,邢道荣目光复杂,陷入沉默,久久不能言语。
但邢社却激情万丈,在马上向他一拱手,说道:
“父王,孩儿这般回宫,向母亲辞别,然后游历天下!”
说完,便要调转马头,向山外驰去。
“慢!”
邢道荣叫住了他,目光幽幽,说道:
“既然要走,何须辞别?接着!”
说完,抬手丢过去一个包袱,随后淡然道:
“你母亲怎舍得你这般离去?与其到时难舍难分,哭哭啼啼,不如自去!”
“这……!”
接住包袱,邢社惊愕的看着邢道荣,结结巴巴的说道:
“父、父王,孩、孩儿好歹要和母亲告别一下吧!”
“告什么别?”
邢道荣摇头,淡淡的说道:
“见了你母亲,真能孤身一人上路?樊家必会派出大量护卫暗中保护,如此这般,何来历练之说?”
“啊,这,这倒也是……!”
邢社先是惊讶了一声,随即点头同意,但声音却越来越小了。
“去吧!”
手指西方,邢道荣说道:
“此去十几里,便能出西山,进入武陵郡,然后隐姓埋名,游历天下,三年后,为父在长沙为你加冠,并摆宴庆贺成人礼!”
手捧包袱,十四岁的邢社,心中意味难明,向邢道荣看去,却见他面色肃然。
显然,没有半点商量余地。
半晌,不知怎的,胸中突然燃起万丈豪情,重重的点了下头,邢社收起包袱,拱手说道:
“如此,孩儿去了,三年后再见!”
话毕,当即调转马头,策马奔腾,一骑向西,绝尘而去。
看着决然离去的邢社,邢道荣目光怔怔。
稍刻,邢社的背影被山丘遮挡,邢道荣连忙策骑到高处,继续遥望。
西山并非原始深林,树木不算太过茂密,但隔远了,依然很快将邢社的身形完全掩盖。
不消一会,这个十四岁倔强少年,便不见了影子。
勒僵立于山巅,眺望西方,不知不觉间,邢道荣的眼眶湿润了起来。
他没有说谎,邢社这般一个人独闯天下,死在他乡的概率很大!
……
秋。
楚王宫,秀夫人的‘长秋宫’外。
“大王!”
一名侍女从‘长秋宫’中出来,畏怯的看了邢道荣一眼,这才施礼,说道:
“夫人说,她、她死也不见大、大王!”
闻言,邢道荣面露苦笑,摇了摇头,无奈走开。
邢社的离去,被邢道荣列为高度机密,当初前往西山的‘神斧卫队’和‘天罡斧卫’,都被下了闭口令,严禁对外述说狩猎之事。
是以,整个楚国,除了寥寥之人外,无人得知楚国大公子,竟然只身一人,离开了长沙。
作为邢社的亲生母亲,樊秀儿当然是那寥寥之人其一。
正因为如此,向来温柔贤惠的樊秀儿,破天荒的发了偌大脾气,怎么说都不管用。
不仅如此,还发誓不见邢道荣!
所以,邢道荣已经有几个月没看到樊秀儿了。
“罢了!”
离开的路上,邢道荣无奈的摇头想道:
“所谓‘为母者刚’,如今倒是见识到了!”
换做以往,樊秀儿哪会这么对待他?
但邢社是樊秀儿的命根子,十四年来从未离身,这一去,生死难料,怎能不让她伤心欲绝?
所以,对主导此事的邢道荣满心怨恨,也就不足为奇了。
一炷香后,他来到了‘香夫人’的‘长乐宫’。
缠绵一个时辰后,两人在庭院中小酌。
“大王,你可真够狠心的!”
孙尚香看着他,摇头叹道:
“即便要磨炼小虎,也用不着这么极端吧?”
邢道荣喝下一樽酒,微微一笑,也不言语,更不辩解。
该说的,他早就说过了,没必要再说。
“唉!”
见他如此,孙尚香叹了口气,半晌,看着邢道荣,微咬嘴唇,迟疑的问道:
“小虎如此,你不会对小鹰也这般安排吧?”
小鹰为邢道荣次之邢稷的小名,正是孙尚香所生。
“想成为自由翱翔的飞鹰,天空之王,若被困养于鸟笼,又怎么可能?”
把玩着手中空酒樽,邢道荣淡淡说道。
‘哐当’
闻言,孙尚香面色大变,手里酒樽失手而落,酒水洒满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