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学子愣愣地看着他,没有一个人回应,也不知是被他和孔颖达的唇枪舌剑吓着了,还是没听懂‘八折’的意思。
李牧绕过即将晕厥的孔颖达往外走,刚走了没几步,又退了回来。李世民冷着一张脸,没好气地瞪李牧,道:“好小子,朕算准了你不会老实地读书,果然是这样!你就是这么读书的?你就是这么学习的?”
说到后两句,李世民已经吼了起来。
李世民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因为崇文馆距离太极宫很近。门下省在西内太极殿东廊左延明门东南,弘文馆在门下省东,齐声诵读之时,李世民都能隐约听到。
自李承乾以下,众学生赶紧起身,恭迎李世民。李世民重重哼了一声,来到学生们面前,坐在了案后。孔颖达张了张嘴,他真的很想说那个位置是他的,是传授课业的老师才能坐的,其他人不可以坐。但是如今这个局面,这话到了嘴边,实在是不敢说出来啊。
李牧来到李世民近前,耷拉着脑袋道:“陛下,臣不是不愿意学,您也听到了。老孔……啊,孔祭酒自己也承认,他没什么可以教我的。”
李世民看向孔颖达,问道:“是这样吗?”
孔颖达行了个礼,道:“陛下,臣虽然心中不忿,但却如逐鹿侯所言。臣才疏学浅,而逐鹿侯天资聪颖,非比寻常。诗文一道,他胜过臣太多,臣不敢言一个‘教’字。而圣人经典,各有各的见解,逐鹿侯说的没错,臣也不敢说臣的理解一定是对的,故此……臣不敢教逐鹿侯。”
李牧敲边鼓道:“陛下,您看,臣没撒谎吧,他不敢教。”
“闭嘴!”李世民怒道:“瞧瞧你的样子,好好的一章虎皮,让你祸害的!你没衣服穿了?穿成这个样子!这么好的虎皮,为何不献给朕?”
“额……臣疏忽了,臣再给陛下弄一张。”李牧心中腹诽,凭什么就得先给你啊。我就不能自己做个战袍?
李世民瞪他一眼,道:“朕让你来崇文馆,是为了你好。你自己说的考状元,就这样能考得上么?”
李牧低着头,‘老实’地说道:“臣觉得差不多,毕竟实力是有的,臣不是有、有宿慧么?”
“你!”李世民也生气,但是偏偏李牧说得是事实。李世民拿他也没办法,忽然脑袋里闪过一件事,心中有了主意,道:“就算诗文、经典、都没人可以教你了,但是字,你总得练吧?不然明年参加春闱,你的字就过不了关。”
“……”李牧顿时哑火了,这还真反驳不得。
李世民见他没词儿了,高兴了,道:“什么不成,你就学什么。明天开始,你随孔爱卿练字!”
“陛下,练字……臣不跟他学。”
李世民皱眉道:“你是看不上孔爱卿的字么?孔爱卿的字,虽然不算上品,但也是中正有体,教你是绰绰有余,为何不学?”
孔颖达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陛下啊,有您这么打击人的么?什么叫做不算上品,臣也是练了五十多年啊!
李牧道:“陛下已经替臣作了解释了,臣学书法,必然学最好的。既然连上品都称不上,臣为何要学?”
李世民恍然,道:“朕想起来了,你说过要学朕的书法,也罢,朕得空了,便写几张帖给你,勤加练习就是了。”
此言一出,孔颖达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这是什么意思,刚刚说我的书法不是上品,转眼就自认自己的书法是上品了?就算你是皇帝,也未免太自信了吧?
孔颖达看向李牧,心里暗暗地鼓劲儿,李牧,你不是能说吗?赶紧怼他呀!该不会因为他是陛下,你就不敢说了吧!
仿佛是收到了孔颖达的信号,李牧开口道:“陛下,臣现在改了主意,也不想学您的字了。”
孔颖达微笑了起来,李世民的脸色黑了。他瞪着李牧,道:“不想学孔爱卿的字,也不想学朕的字,那你想学谁的字?说出来,让朕听听,是哪一位大家?”忽然李世民神色一变,道:“你若讨要王羲之的字帖,还是免了吧,王羲之的字帖,朕甚爱之,不能给你!”
李牧摇摇头,道:“臣若学习书法,当学欧阳询。”
“欧阳询?”李世民奇道:“欧阳询的书法确实不错,但书法大家不止他一人,你为何偏要学他?”
“陛下,臣听闻武德四年,太上皇为整治混乱的币制,废隋钱,效仿西汉五铢的规范,铸‘开元通宝’,开元通宝这四个字,便是欧阳学士书写。臣愿学他的字,正是这个原因。等臣练成之后,让天下人看到臣的字,就能想起钱,岂不是一段佳话么?”